当我们在怀念张国荣时，我们在怀念什么
/文 by江海寄余生
2023.4.1
001 忏悔
刚才看历史课件，写到“基督教徒只要忠诚的追随用死把罪孽还清的耶稣，死后就能获得永生。”我想大放其词抨击基督教的愚昧：听到了吗？多可笑的，死后获得永生。
然后我打开微博：
张国荣逝世20周年。
霸王别姬、春光乍现、程蝶衣、何宝荣、唱歌比赛输掉的《我》，哥哥、Leslie、唐生、夜阑静，有谁共鸣、每次只要一念到张国荣时心脏颤动的微小瞬间。这些记忆忽地涌进我的脑海里。无数人悼念他、怀念他、喜爱他，为他祈祷并祝福。当我们怀念他的时候，我们在怀念什么？
人们常常把张国荣与“风华绝代”相匹配。若说他“风华”，相信无人敢有异议。张国荣天生一副好容颜，加之歌好戏好人品好，既谦虚有礼又提携后辈，大概能被指点的也就只有他的性取向了；可若说一人“绝代”，难免会产生一种斯人已逝的落寞空虚之感。他死了，从此张国荣不在我们生存的世界上了。
我常常在想，人不死就好了——好像不对，没有人是可以永生的。那我再想，人要是幸福长寿平安过一生就好了。尤其是像他这样的人。
可惜在这个没有童话的世界里，幸福与长寿并存实在太奢侈了。张国荣只是想与他的唐生走下去——只是需求幸福这一小小的愿望，他只是在寻找爱，却有千千万万的看客亲口封了他的路，如潮水般袭来使他的心脏窒息。他从此沉在海底，二十年。别去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抨击他：我并没有苟同其寻死的做法，但你该指望他借着什么活下去？这是他该承受的代价吗？
我们现在的怀念，能弥补我们的罪孽吗？
当我们在怀念张国荣时，我们是在赎罪吗？张国荣的死后，除了被老生常谈的，他的作品，他的精神留在世间外，还有更重要的什么永垂不朽呢？
002 人情
谈起张国荣和张国荣的死，话题总绕不开一人：唐鹤德。作为最爱张国荣和张国荣最爱的人，我们凡人实在太难想象，唐生该是什么样的情绪。怨恨？释然？痛彻心扉？还是从此一蹶不振？
我们不知道，也永远不可能知道。
“无人如你，逗留我思潮上。”
我去翻开唐鹤德的instagram：尽是哥哥。他好像已经没有太大波澜的情绪，早就吞进肚子里融进血液里了。从此一张张老照片被公开，哥哥与唐生的约定向世人一条条被承诺。
好像张国荣仍然活着。他与唐生好像还能创造数不清的瞬间，还能许下屈指可数却珍贵的约定。
我说我们不知道，也永远不可能知道唐生是什么样的情绪。但我们知道唐生永远爱张国荣。真是应了加缪的那句话，世界处处是荒诞，唯有大爱能拯救一切。
我说大爱能拯救一切。就在四月一日这天，广播站台播放了邓紫棋翻唱张国荣的《有心人》，播放了古巨基与古天乐奔赴当年的约定翻唱张国荣的《当年情》；陈奕迅擦着眼泪说当时哥哥让我少抽点烟，黄磊永远记得在《夜半歌声》片场哥哥为他唱的主题曲；像我一样的普通人也在唱歌比赛中想到唱那首属于张国荣的《我》。
然后我在输了比赛后细想来，最符合张国荣的描述大概是坚强的泡沫吧。如此脆弱，却为无数人带来力量。
在张国荣忌日的这天，我又于深夜回看了一遍《霸王别姬》，让初见哥哥的感动再现。我用眼神临摹蝶衣的眉眼，越看，越好生漂亮。我竟奇怪起来：我对这个人究竟有哪般情愫，倒令荧幕里这个人的眼神勾起我的魂来了。
“夜阑静，有谁共鸣？”
张国荣死后，世人记住的，是在路遥马急的人间，有个人能跨越性别跨越时间，爱另一个人二十年；更是提到这位死者后内心永远不会匮乏，永远充盈的情绪：敬仰、惋惜、感叹又或爱慕。当我们在怀念张国荣时，我们不仅在怀念张国荣本身，更在怀念与歌颂以他为中心流传于世间的大爱。
斯人已逝，但爱永垂不朽。唯有大爱能拯救一切。
我不由得开始祈祷张国荣能够死后得以永生。浑身大爱的人，去了天国也将会把大爱流传到另一个世间。让我们也学着他，别把他的爱禁锢于此世间，别那么自私！让我们祈祷他永生！
003 冬尽春来
张国荣，这角色有几多？
任何样子都可，終似雪片略过银河。
你说雪片值得珍惜或欣赏，但不值得怀念。我说我怀念的，是略过银河的雪片。这雪片虽停留甚短，但却融了自己为银河开遍整场盛春。
“春天该很好，你若尚在场。”
004 尾声
文中提到的歌唱比赛，有三位评委在闲谈中说到我没能唱出张国荣的味道；有人专门拿将近三十分钟的时间分析《我》的国语版歌词。他说“坚强的泡沫”不该是你宣扬的价值观，他说这首歌不适合放在校园里去唱。
他们什么都没说，却好像什么都说了。我不能在学校唱张国荣，就如同我此刻写下的这篇文章不能用在考试里一样。
从我自认为稍微会写点通顺的句子以后，应试写过三个人：一个无名的、来自星星的孩子，我的爸爸以及史铁生。我还从来没自发的为我的偶像写过这么长的文章呢。那么第一篇，就献给二十岁的张国荣吧。
祝你在天国永生！祝你幸福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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